回忆往昔

最后,桌上便只剩下金员外和马道长二人,家人把酒席撤下,上了茶,仍旧是西湖龙井,二人边喝茶边聊天。金员外道:“贤弟,前日里你那手五雷轰顶,真是石破天惊、力挽狂澜,从前我只知道你老弟武功卓绝,轻功独步辽东,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,你居然会用火药,高明、实在是高明。”说罢直挑大指。

“大哥,实不相瞒,老道也是去年经人指点,才制出这霹雳弹。前日一战是现学现卖,我也没想到瞬间就扭转战局,转危为安。可是大哥,火器一出,你我习武何用?”

金员外沉思了一会,并没理会马道长的话茬,“贤弟,你随我来,我带你看一样事物。”

“哦?好啊,是什么宝贝,叫老道也开开眼界。”马道长道。

二人来到屋外,已经是掌灯时分。金员外让来福打了盏灯笼,往后院便走。三人来到三道院子,东厢房门上上着锁,吩咐来福打开门,里边是一座仓库,靠最里边有一个木架,架子上躺着一支半人多长一人多粗的六棱方筒,筒身雕着四爪飞龙,活灵活现,雕工极其讲究。两头一端封闭,另一端开口,开口处露出四排五列二十支箭头,寒光闪闪。

金员外问道:“贤弟,你可识得此物?”

“大哥,老道眼拙,不曾见过。”马道长道。

金员外摸着细腻的筒身,面色凝重道:“贤弟,这是火龙箭。三十年前,我曾有幸随如松将军出征朝鲜,与倭兵交战。最凶险的一次,莫过碧蹄馆之战,碧蹄馆是个驿馆,在朝鲜王京以北三十里,周围的河谷狭窄崎岖,稍微平整的地方,百姓都种了水田,头天下了一夜的大雨,道路泥泞不堪,战马陷在泥里,没法奔驰。我军由于轻敌冒进,四千辽东铁骑被四万倭兵团团围住,这场恶战打了一天一夜,后来我们就剩下不到千人,弹丸、火药全部耗尽。当时,我是如松将军的亲兵,若不是将军几次相救,杨元将军及时带五千援兵赶到,你老哥三十年前就交代在碧蹄馆的烂泥汤子里了。”

“哦?大哥,这一仗还是头一次听你提起。李将军是当世名将,想不到也会失察中了埋伏。”马道长道。

金员外摇摇头:“贤弟有所不知,如松将军孤军深入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
“迫不得已?”马道长不解。

“入朝明军大概有四万,其中辽东铁骑一万,宣府、大同精骑一万六千,蓟镇、保定精锐步兵一万,川军五千,浙江戚家军三千。老话讲,木匠多了盖歪歪房子,虽说我辽东铁骑实力最强,但其他各路也都是百战劲旅。平城一战,如松将军安排厚此薄彼,我们辽东铁骑确实占了便宜,自那以后各路人马渐渐不听节制,不管是军中还是朝里流言蜚语日盛,所以如松将军急需一场大胜,稳定军心,这才让倭寇有机可乘。”

“但是众寡悬殊,孤军深入岂非以身试险。”马道长道。

金员外闻言,嘴角上扬,得意地一笑:“贤弟所说虽然有理,不过两军交战与江湖绿林中的打斗又有不同,讲究智计百出、排兵布阵,倘若兵种相克、武器优胜,就不需以人数多寡论输赢。论兵种,我们都是重甲骑兵,而倭兵都是步兵,况且他们身材矮小,吃了先天不足的亏。蒙古骑兵厉不厉害?号称百骑环绕可裹万众,想当年我们辽东铁骑在草原上与蒙古骑兵交手,以百骑队与敌千人队盘旋交战也是家常便饭。所以倭兵虽多,不足为虑。论火器,咱们三眼铳、神机箭、火龙箭等等一应俱全。而倭兵阵中只有铁炮,跟咱们鸟铳差不多,双方根本不能同日而语。是以入朝以来我们以少胜多,连战连捷。这次没能取胜,还是倭兵沾了天时地利的光。”

没等马道长搭言,金员外摸了摸闪着寒光的箭头,道:“这些箭,每支箭身上都绑着火药,然后装在这个筒里,把各支火箭的药线连在一根总线上。作战时常并架数十百桶,总线一燃,众矢齐发,势若雷霆,莫敢当其锋者。三连发的叫神机箭,二十齐发的叫火龙箭,三十二齐发的叫一窝蜂,百枝齐发的叫百虎齐奔,能射八百步,封锁二十丈宽正面。仗着这些火器,倭兵虽然将我们团团围住,但根本不敢上前,我们冲到东,他们就跟到东,我们冲到西,他们就跟到西,直到后来我们火箭用尽,倭兵才占了优势。就因为当年这火龙箭给我的印象太深,这不,趁明军与金兵交战,老夫冒死从战场上弄来一筒。这次与二龙山的贼人决战,我本想在万分危急的时候,用上一用,或许能吓退贼人,赌上一把,好在你老弟仿佛从天而降,用霹雳弹给我解了围。”

“想不到大哥早就成竹在胸,老道这番是小巫见大巫,班门弄斧了”马道长道。

“非也非也,贤弟不要谦虚。这火龙箭射程虽远,气势惊人,不过毕竟每支只有一个箭头,杀伤力有限。跟你老弟的霹雳弹完全不同,完全不同。”

马道长从筒中取出一支飞箭,道:“大哥,我用的霹雳弹是靠火药爆炸伤人,而这火龙箭是靠火药推进,二者确实不同,可否送我一支,我带回洞中研究研究。”

金员外大手一挥:“贤弟拿去便是,有何不可?”

一夜无话,次日天明,吃完了早饭,马道长领着贵杰准备告辞。金员外让来福牵过来两匹马:“老弟,我看你前些日子牵来的马,屁股上还有管家的烙铁印,骑在路上实在惹眼。这不,上个月一位贩马的朋友送了我两匹乌珠穆沁马,你看看肩宽胸阔、四蹄矫健,牙口还轻,正好你们师徒二人一人一匹。”

马道长朝金员外会意一笑:“还是大哥想得周全,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那匹驿马就劳烦大哥……”

“今晚就下酒,哈哈哈哈哈。”金员外爽朗一笑。

众人依依不舍将师徒二人送到寨口。

将要分别,马道长对金员外道:“大哥,这一仗歇马寨声威大振,过不多久,周围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必然前来投奔,寻求大哥你的庇护。眼下兵荒马乱,大哥可以在寨子四周筑起高墙,训练民勇,抵御匪患。”

“多谢贤弟提醒,日后我会严加防范、多多小心。”

“贵杰我定会好好照料,大哥放心,告辞了!”

“有劳贤弟,告辞!”

贵杰也拜别了父亲,师徒二人跨上坐骑,扬鞭而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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