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水浒品人生(24):“任从你心”四字道出武松与宋江的关系从亲如兄弟到恩断义绝

文/中国风

这是个沉重的话题,也是个无法回避的话题。

作为水浒中极其重要的两个人,武松有武十回,宋江也有个宋十回,可见两人份量之重,于作者读者心里也是这样。宋十回固然不及武十回有名,故事流传也不及武十回广,但对整个故事的推进与发展还在武十回之上。武松与宋江两人的友情也在其中穿插,然而,他们的兄弟情仍然走向了毁灭,虽然书中没一个字说他们恩断义绝,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,他们的友情早已名存实亡,成了相忘于江湖的陌生人。“任从你心”残酷地道出了这个事实。

《水浒传》第回写道:当下宋江看视武松,虽然不死,已成废人。武松对宋江说道:“小弟今已残疾,不愿赴京朝觐,尽将身边金银赏赐,都纳此六和寺中陪堂公用,己作清闲道人,十分好了。哥哥造册,休写小弟进京。”宋江见说:“任从你心。”如果武松与宋江是一般兄弟情义,宋江说“任从你心”,没一点问题。可他们的关系真是手足之情,非同一般,可以说,宋江在武松心中的地位是与他亲哥武大一样的位置,宋江对武松的真心付出及期望也是最大的,他俩是梁山所有兄弟中唯一行了八拜之礼的结义兄弟。但是,宋江仍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四个字,相信武松的心是拔凉拔凉的,寒到极点。虽然武松对此并不感到意外,甚至早已有心理准备,但仍然会让他难以相信,悲痈万分。

武松与宋江第一次相见是在柴进庄上,武松当时不受待见且正患疟疾,而宋江则是柴进的贵宾。宋江没有见人下菜看不起武松,反而格外关照,并邀一起喝酒同睡同玩,宋江的言行顿时温暖了武松。尤其是武松临别之时,宋江送了一程又一程,感动得武松主动提出结拜为兄弟。宋江又拿出十两银子死活要塞给武松。原著里写道:“武松坠泪,拜辞了而去。”武松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,岂能轻易掉泪,如今坠泪,足见武松对宋江是动了真情,而宋江也显然是真心将武松当成了兄弟。武松在路上不止一次地想:“江湖上只闻说及时雨宋公明,果然不虚。结识得这般弟兄,也不枉了!”这是他们义气相投相见恨晚且友情最真挚的时候。

他们第二次相见是在孔太公庄上,宋江救了武松一命。后两人结伴同行,武松投二龙山,宋江去清风寨,在三岔路口瑞龙镇上,两人话别,原文是这样写的:武行者道:“我送哥哥一程了却回来。”宋江道:“不须如此。自古道:送君千里,终有一别。兄弟,你只顾自己前程万里,早早的到了彼处。入伙之后,少戒酒性。如得朝廷招安,你便可撺掇鲁智深、杨志投降了,日后但是去边上,一枪一刀,博得个封妻荫子,久后青史上留得一个好名,也不枉了为人一世。我自百无一能,虽有忠心,不能得进步。兄弟,你如此英雄,决定得做大官。可以记心,听愚兄之言,图个日后相见。”武行者听了。酒店上饮了数杯,还了酒钱,二人出得店来,行到市镇梢头三贫路口,武行者下了四拜。宋江洒泪,不忍分别,又分付武松道:“兄弟,休忘愚兄之言,少戒酒性。保重,保重!”武行者自投西去了。看官牢记话头,武行者自来二龙山投鲁智深、杨志入伙了,不在话下。且说宋江自别了武松,转身投东,望清风山路上来,于路只忆武行者。

从文中看,宋江的叮嘱,句句在理,全是当兄长的大义深言。宋江洒泪,不忍分别,且于路只忆武行者。足见宋江对武松的情深义重,此间决没夹带私心,当然,武松亦是一般无二。此时,宋江对武松还寄托了许多期望,缘于之前武松在孔家庄上说的一句话切合宋江心意:“天可怜见,异日不死,受了招安,那时却来寻访哥哥未迟。”宋江道:“兄弟既有此心归顺朝廷,皇天必祐。”整个梁山是武松第一个说出要招安的,宋江很是赞赏,他们成了志同道合的兄弟。

但是,武松见到鲁智深与杨志后,因受他们经历见闻的影响,思想及认识发生了很大变化,尤其是鲁大师的思想深深影响了武松,并得到武松的认可,那就是当今朝廷是黑暗的,皇上是昏庸的,招安只有与他们同流合污,否则必被奸臣们所痛恨陷害,没有出路,招安是条走不通的路。于是武松开始放弃了当初有朝一日招安的想法。同时,武松又打听到宋江为赚秦明上清风山,居然让花荣等人假扮秦明杀死几百百姓的下三滥勾当,心里很是失望,开始反思与宋江的关系,原来他们不是一路人。武松痛恨官府,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,他想快快活活地啸聚山林。可宋江志在朝廷,想谋个高位,并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,哪怕无辜的生命,再多也毫不在乎。基于这样的认知,武松对宋江的感情越来越复杂,宋江在武松的心中形象越来越小,而鲁智深慢慢取代了宋江的位置。这也是为什么武松一直没提要二龙山与梁山合伙的原因,提这个意见的反而是杨志,名门之后杨志对朝廷一直心存幻想。

道不同不相为谋,武松与宋江的想法极度不一致,已尿不到一壶,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。之前他们好像义气相投,完全是因为不真正了解的情况下结交的,原则性的东西不可能让步,必然最后牺牲友情。

上梁山后,武松很少与宋江说话,也不会主动去找宋江套什么交情,一是武松个性高傲,不会低三下四,二是宋江身边已聚起了一批忠粉,比如李逵花荣王英等,而正直的武松看不起他们这类人的所作所为,不如眼不见为净,离他们远点。但是,武松内心对宋江还是很尊敬的,也尽量维护宋江的威望,他不想失去这段刻骨铭心的友情。

但是,矛盾还是爆发了,只是因为不想彻底撕破脸,各忍一步给化解了,这就是英雄排座次后重阳酒庆上,乐和唱宋江写的词,听到“招安”二字,武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,原文道:正唱到“望天王降诏早招安”,只见武松叫道:“今日也要招安,明日也要招安去,冷了弟兄们的心!”说实话,宋江没想到昔日的好兄弟武松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,他是又生气更吃惊,对武松说:“兄弟,你也是个晓事的人。我主张招安,要改邪归正,为国家臣子,如何便冷了众人的心?”一声“兄弟”一句“晓事的人”,便是在责问武松,当初在柴大官人庄上我如何对你,在孔家庄上又是如何对你,而且当初也是你第一个提出招安,现在却第一个来反对,作为兄弟,你这样做对吗?当然,其中意思只有武松明白,旁人不知。因此武松也觉得过分了,太没顾忌宋江感受了,于是便没再顶撞,选择了闭口。可昔日情分已开始变淡,再回不到从前了。人与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,不是天涯海角,而是近在眼前的三观不合,天天相见而心却各隔一方了。武松内心很不愿意兄弟感情走到这一步,可又不得不走到这一步,他私下肯定争取过努力过,可仍然说动不了宋江,一切朝着反方向发展,而无能为力。年轻人在这应该得到启发,从发小到同学到战友,会结交不少朋友,甚至很深的情谊。而到了一定的时候,因为三观不同,会产生分歧隔阂,我们不要难过,看开些,要顺其自然,该离开的终究会离开,强留不了,否则徒增痛苦。

然而,武松与鲁智深还是选择了随宋江一块接受招安,而没拉起三山队伍离开,便是鲁武二人的大义所在,一朝为兄弟,一生为兄弟。但他二人心里是很不爽的,这种滋味够他俩受的。强迫自己干不愿干的事,只是为了个“义”字。原文道:“(宋江等)脱去戎装惯带,各穿御赐红绿锦袍,悬带金银牌面,各带朝天巾帻,抹绿朝靴。惟公孙胜将红锦裁成道袍,鲁智深缝做僧衣,武行者改作直裰”,他俩用无声表示抗议。此时的武松没有怒而离去已是对昔日兄长宋江最大最大的尊敬了。

随后跟宋江四处征战,武松在仁至义尽地报答宋江,他想给昔日友情做一个圆满的交待。最后的征方腊中,武松手臂被包道乙用妖术斩下,武松成了废人。同时武松也找到了彻底离开宋江的理由。然而,面对昔日动了真感情而现在又为自己失去手臂的武松,宋江没有一句挽留话,一句安慰话,只说了四个字:“任从你心”。这四字残酷地道出了两人的感情早已形同陌路。相信,武松的心在滴血。其实,这样倒好,让本心如死灰的武松彻底认清了宋江的真面貌,看穿了他的虚伪,从此各自安好,再无牵挂。所谓的梁山的兄弟情深,原来不过如此,当有共同利益诉求时掏心掏肺,而没有利用价值时弃之如敝屣,不值一提。

而其时的武松不再留恋以往,他已看穿世态炎凉,人心情义,不过如梦一场。所以有许多文章说,当武松听到宋江被毒死时只说了六个字“一切都结束了!”虽然《水浒传》中武松没说这句话,但却确是用这六个字表达了武松平静又无奈心情。宋江的死,已与他无关。

放弃功名不愿为官的武松在六和寺出家,活到八十岁无疾而终,而一心向往朝廷的宋江,早被毒死在蓼儿洼几十年了。他们的故事也像那芦苇花一样被风儿吹散再吹散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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