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冲火并王伦,是水浒中的经典故事。从那一刻起,林冲才算真正的抬起头来做人,因为他之前被王伦嫉妒、怀疑、打压,甚至被骂。也是从那一刻起,晁盖做了梁山寨主,从此梁山招贤纳士,招揽群雄,规模越来越大。

然而,林冲却因此备受争论,甚至惹来非议。

很多读者认为林冲不该火并,即便王伦该死也不该是他来动手。实际上,作者不仅多次批判王伦,嫉贤妒能,没有能力,认为王伦之死是活该,而且盛赞林冲此举。当然,在这之前和之后,作者也多次赞美林冲是“伟丈夫”“善人义士”“豪杰”等。显然,作者认为林冲做得很对。

所以,批判林冲火并王伦并不对,道理也很简单,梁山不是王伦的家。乱世生存法则,尤其是占山为王者,要么看实力,要么看人品。只要拳头硬,自然谁也不敢惹,或者人品足够好,谁都敬三分,当然也没人会杀。

另外,我们看看其他山头好汉,看看他们如何对那些实力更强的人,也能知道王伦拒绝贤才上是不对的。顺便,也能探知水浒中山头寨主的生存法则。

先看饮马川

饮马川本来是火眼狻猊邓飞和玉幡竿孟康占据的地盘,寨主是邓飞,但后来却换人了。换成了谁?铁面孔目裴宣。

裴宣原本是京兆府的六案孔目,虽然官职低,但是颇有权势,甚至能掌管犯人的生死。孔目,在水浒中就是负责案件卷宗的小吏,没有他们的最终确认,即便知县、府尹也不能轻易给犯人判罪。武松被张都监陷害后,没被害死,就是多亏叶孔目;林冲被高俅陷害,也是被孙孔目所救;而解珍解宝被下狱,就是因为王孔目的陷害等。

因为做官正直,裴宣被奸臣陷害,惨遭发配沙门岛。去沙门岛的犯人,基本就是死路一条。途径饮马川的时候,邓飞救下了裴宣,并且让出寨主之位。

邓飞道:“……为因朝廷除将一员贪滥知府到来,把他(裴宣)寻事刺配沙门岛,从我这里经过,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,救了他在此安身,聚集得三二百人。这裴宣极使得好双剑,让他年长,见在山寨中为主。”

邓飞见裴宣年长德高,为人正直,所以甘心把寨主让给裴宣。这份魄力,这份胸襟,其实是很难得的。但也说明,即便是寨主,遇到德望比自己高的人,也是可以让出第一把交椅的。

再看少华山

水浒中第一位出场的好汉是史进,他之所以会落草为寇,是因为和少华山朱武、陈达及杨春来往。因为被李吉举报,史进只得烧家毁业,杀散官兵,来到少华山暂避风头。当时,朱武就劝他做寨主,在山寨快活。

朱武道:“哥哥便在此间做个寨主,却不快活!只恐寨小,不堪歇马。”史进道:“我是个清白好汉,如何肯把父母遗体来点污了?你劝我落草,再也休题。”

起初,史进宁死不愿意落草少华山。但这里也可以发现,朱武要把寨主让给史进。后来,史进寻师不成,又没了盘缠,只能回少华山。而朱武不负前言,让史进做了寨主。这说明,遇到能力强的人,好汉是可以让出寨主的。

还有桃花山

桃花山寨主本来是小霸王周通,一次他遇到打虎将李忠,二人交手,周通不敌。于是,周通当即请李忠上山,让出了寨主之位。

周通看中山下刘太公的女儿,意欲强行入赘,结果被鲁智深一通胖揍。他请李忠帮忙,李忠认出了鲁智深,两人请鲁智深上山,且李忠也表示愿意让出寨主,让鲁智深做。

智深便道:“洒家当初离五台山时,到一个桃花村投宿,好生打了那周通撮鸟一顿。李忠那厮却来,认得洒家,却请去上山吃了一日酒,结识洒家为兄,留俺做个寨主。”

不过,周通和李忠为人有点抠,鲁智深看不惯。所以,他宁愿从山上滚下来,也不愿意留下做寨主。

最后是抱犊山

宋江征讨河北田虎时,对壶关久攻不下。后来关胜(当时他在卫州)写信告诉宋江,他有个好友叫唐斌在抱犊山做寨主。抱犊山寨主原本是文仲容和崔野,唐斌路过抱犊山,文仲容和崔野交手,两个打不过唐斌,甘愿让出寨主。

当下唐斌与本山头目文仲容,崔野争斗,文崔二人,都不能赢他,因此请唐斌上山,让他为寨主。

事实上,不仅这些山头是,宋江刚上梁山时,晁盖也是极力让宋江做寨主的,只是宋江自认为晁盖更年长,自己也没啥能力,所以他拒绝了。由此可见,当时那么多山头,让出寨主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。

事实上,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因为一个人若有能力,德高望重,大家都服他的话,其实和寨主也没啥区别。而且能在一个山头,关系不会差,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让出寨主,而且还能落个好名声。

来看看一些反例

除了主动让出寨主之位的好汉,还有好汉强行夺山寨的例子。

比如对影山寨主吕方,他本是做生意的,贩药到山东卖,因为赔了本钱,只能占山为王,打家劫舍。郭盛本来也是生意人,他听说吕方之后,也想夺一个山头落脚。于是他亲自和吕方单挑,打了十几天都不分胜负。若不是花荣一箭断两支画戟的绒绦,他们还得打下去呢。

郭盛要抢山头,吕方是和他单挑,没有带着小喽啰和郭盛拼个你死我活。这也能说明,凭能力高低,决定山头的归属,否则吕方大可不必理会郭盛。但从原著来看,只要郭盛赢了吕方,吕方应该也会让贤,至少会让出一个山头给他。

二龙山和对影山情况类似。

二龙山本是邓龙落草的地方,邓龙本是寺庙的住持,后来带着和尚蓄发还俗,做起了强盗。鲁智深想去投奔邓龙,邓龙不肯接纳他,两人交手,邓龙被鲁智深踢伤。再以后,鲁智深叫骂,邓龙却不肯下山与他交手了。后来,林冲徒弟曹正出计,杨志和鲁智深一举夺了二龙山。

还有房山,几乎与林冲火并王伦一模一样。当时王庆走投无路,带着老婆段三娘等人,随李助上房山立足。房山的寨主是廖立,李助和他是兄弟。但是,当王庆等人上山,李助说明情况后,廖立却不愿意了。

廖立听李助说得王庆恁般了得,更有段家兄弟帮助,我只一身,恐日后受他晦气,翻着脸对李助道:“我这个小去处,却容不得你们。”

自己毫无退路,王庆也被迫无奈,当机立断,和段三娘杀了廖立,自己做了寨主。

只要肯主动让贤的好汉,你会发现,他们都不差,至少作者对他们是支持的。相反,那些不容好汉入伙,一心想把入伙的好汉赶走、杀死的好汉,都是为人不齿之辈,作者也极力批判。

比如王伦,作者多次借其他好汉之口以及旁白,说他嫉妒贤才,没有容人之量;王伦固然如是,邓龙也一样,作者在诗中说“邓龙雄据恣非为”。王庆作为造反的贼寇,作者对他是批判的态度,但就火并夺寨之事,作者并没有批判。

所以,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来,在水浒的世界中,寨主们的生存法则有不成文的规定。即:面对其他好汉,比自己强者得让贤,否则只会招来杀身之祸,而这种杀身之祸,无人同情,作者也支持让出寨主,批判嫉贤妒能。

所以,不是落草做了寨主就是正义,更不能一劳永逸,还得看清形势,做出正确的决定。要么让贤,要么被杀,这就是寨主们的生存法则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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