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杨志混得比林冲还惨
看过《水浒传》的人恐怕都清楚,梁山将中有两大倒霉蛋,一曰林冲,一曰杨志!其中尤其好玩的是,这对难兄难弟,还有一明一暗两次交集。
先说暗线交集。这就是林冲买刀和杨志卖刀!
林冲买刀,买来了误入白虎堂,一下子被高俅死死按住,再无翻身可能,最终被逼上了梁山。
杨志卖刀,卖来了怒杀牛二。由名门之后,实锤了囚徒身份,却再失生辰纲,从此转变为了江湖好汉。
都因宝刀而起,一买一卖,都夹裹着高俅。林冲买刀是中了高俅的诡计。杨志卖刀,是高俅拒绝他重返体制内导致。这真是买是祸,卖也是祸,天知道林冲和杨志私下里说起这事时,会如何感慨——也只能骂高俅了。
再说明线交集,这就是上梁山。林冲上梁山后被王伦排挤,不得不来搞投名状,遭遇杨志,两人打成平手。王伦便主动且热情邀请杨志上山,这明摆着是针对林冲,虽杨志拒绝了,可这事却也等于埋下了林冲火并王伦的导火索。
后来杨志丢了生辰纲,却得林冲的徒弟曹正帮忙,这才伙同鲁智深打下了二龙山。最终又是杨志,提议让二龙山并入梁山。由此兜兜转转,杨志也终于上了梁山。可惜此刻,林冲的地位,已非杨志可比了。
所谓殊途同归,同为倒霉蛋,显然杨志比林冲混得更惨。
其一:地位!上面已经说了,杨志兜兜转转上了梁山后,地位就一直在下滑,以至于,明明二龙山的二把手,却被三把手武松给超过了,就更不要说,他跟林冲对比了。
其二:名声!林冲虽倒霉,甚至被称为窝囊,但那都是在火并王伦之前。自晁盖当了梁山大哥后,林冲就一直是梁山第一大将身份,还杀出来了一个“马上林冲”的称号。
反观杨志,一出场跟林冲战平,很牛!
接着故意战平索超,也很牛!
随后又战平呼延灼,还是很牛!
可却被张清一石子打得“胆丧心寒,伏鞍归阵(出自《水浒传》第69回)”,还说啥?之前无论多牛的名声,也都被张清这一石子给打没了。
其三:死得凄凉。林冲和杨志,都是病死的。但好歹林冲病死时,身边有武松这位兄弟,能略有安慰。可反观杨志,他病死时,身边一个兄弟都没有。还不如战死来得痛快呢。
也正是因有了这三条对比,杨志便力压林冲,成为了“梁山第一倒霉蛋”,混得比林冲还惨。
那么为何杨志这位名门之后,会演变为这种结局?在笔者看来,只因杨志遇到了这三个人。
二、高俅、牛二和谢都管
杨志的痛苦,来自于他渴望重塑杨家将的辉煌,这也是为何杨志总强调自己是“清白之身”,动不动就搬出老祖宗:金刀杨令公来的原因。奈何杨志却忽略了本身所处的大环境。
高俅:他代表着“天时”,金圣叹点评《水浒传》时,当他看到高俅发迹后,曾直言:乱自上作!皆言皇上是天子,高俅本就是一无才无德的混混,却靠着“天子”发迹,这不是天时是啥啊?
杨志担着财宝去京城跑官,虽不光彩,却也算人在江湖。哪料高俅却说:“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,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,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!又不来首告,倒又在逃,许多时捉拿不着!今日再要勾当,虽经赦宥,所犯罪名,难以委用!(出自《水浒传》第11回)”
花石岗,皇上大哥不好好治理天下,却专门搞奇花异石!须知杨志是“武举人”出身,立志重塑杨家将威名,哪料却替皇上大哥押送这东西。所以高俅拒绝杨志回归,关键点就在“花石纲”这三个字,方腊造反,不也是因花石纲而起吗。
所谓,天时不在,别说杨志是武举人,就是武状元,又能有啥志气可扬?
牛二:他代表着“地利”。汴梁城的无赖、泼皮。“专在街上撒泼、行凶和撞闹……开封府也治他不下,满城人见他都躲避为上。(出自《水浒传》第11回)”
这妥妥是地头蛇一枚!由于“乱自上作”,杨志不得其时,如今钱也没了只能卖刀。却又遭地头蛇纠缠,结果一个没忍住杀了牛二。就这样,一通“天翻地覆”过后,杨志由“五侯杨令公之后”,沦落为了囚徒。
谢都管:他代表着“人和”,看过《水浒传》的人都清楚,杨志之所以失却生辰纲,跟他不善于团结人有关,对手下非打既骂,全给轰到谢都管身边了。
谢都管,是蔡府的奶公。当然也可以理解为“领导身边的人”。
杨志跟他发生了冲突,换来了谢都管如下这顿骂: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公时,门下军官见了无千无万,都向着我喏喏连声。不是我口浅,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,相公可怜,抬举你做个提辖,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职,直得地逞能!
这话说得太难听!杨志是押运生辰纲的主管,变成了孤家寡人,再遇谢都管这类惹不起的主儿,只能屈服。由此导致了晁盖、吴用等劫走生辰纲,杨志连“囚徒”都做不得,只得成了“江湖好汉”。
天时、地利、人和,杨志全都失去了,他如何能混得好?
三、金圣叹的点评
倘若说,杨志之所以太悲催,是“大环境”导致,但梁山将,谁又不是如此呢?为何偏偏杨志这么惨?金圣叹也给出了一个理由,这就是点评杨志,言称是“上上人物,杨志写来是旧家子弟”,并在随后,还给了四个字“杨志之正”!
意思就是说,杨志是一位拥有正气的好汉!
点评林冲时,却是“林冲之毒”,意思是说,林冲是位“毒人”,下手狠毒。
之所以说“杨志之正”,是由于老祖宗是杨家将,杨志至死不忘其“志”,想重塑祖先杨家将荣耀。这也是为何,杨志虽是二龙山的二当家,却跟鲁智深、武松有些格格不入的原因——鲁智深、武松怒怼宋江招安,杨志不发一言。
杨志的这种状况,也就注定了他最孤独,最终在凄凉和孤独中病死,也就在所难免了。
倘若说,林冲的遭遇,更多代表着个人的悲哀,使得他不得不狠毒,才能活下去,走下去的话,那么杨志的遭遇,则是承载着水浒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悲哀。天不覆,地不载,人不和,却为最后的那一点“正”气,而坚守至死。
这大概就是为何施耐庵,非要把杨志跟杨家将联系在一起,虽让杨志混得比林冲还惨,却给予了他最深切的关怀——毕竟杨志回归到了祖先的轨迹上,招安了,并为国出力,征讨了辽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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