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智深是《水浒传》中一个很出彩的人物。怎么个出彩呢?金圣叹是这么评价的:“鲁达自然是上上人物,写得心地厚实,体格阔大。论粗鲁处,他也有些粗鲁;论精细处,他亦甚是精细。”书中第一个关于鲁智深的精彩情节,就体现了鲁智深的“粗鲁”与“精细”之结合。

这个情节叫做“鲁提辖拳打镇关西”。那时候的鲁智深还不叫鲁智深,只有俗名鲁达,他在小种经略相公手下做了个军官,好打抱不平。听说卖肉的郑屠欺负金家父女,鲁达一口恶气上来,出手教训郑屠,三拳打死了他,之后逃走到五台山落发,再后来就上了二龙山、梁山。

鲁达拳打郑屠(镇关西)时,有一个细节铺垫值得注意:他跑到状元桥那边时,郑屠并不知道他已经送走了金家父女,对鲁达还是毕恭毕敬的。鲁达叫他先切10斤精肉做臊子,再切10斤肥肉做臊子,接着又要10斤寸金软骨臊子,郑屠笑了起来:你是故意来消遣我的吧!

接着才有了那场鲁达把郑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架。为什么鲁达不直接打镇关西,偏偏等他切了半天肉再打呢?有人认为,这是鲁达故意消耗郑屠的体力。这种说法也有一定道理,不过以鲁达的性格来看,他应该不会把郑屠的武力值放在眼里,这是他性格中的“粗鲁”之处。

翻看鲁达多次救人的事,不难看出鲁达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“万无一失”。鲁达曾经把小霸王周通胖揍了一顿,起因是周通强霸民女;他还曾经千里送林冲,就怕那两个押送公人路上再加害林冲,所以送到了沧州境内才放心离开。可见,鲁达是个“帮人帮到底”的典型人物。

既然如此,鲁达让郑屠切肉一方面可以说是消耗郑屠体力,因为他再粗鲁,也粗中有细;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保证金家父女的安全,郑屠脾气一上来,连鲁达也不放在眼里,区区金家父女,郑屠要是收到消息想把他俩追回来,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?

因此,鲁达使用了两场“拖延计”,第一场是搬条凳子坐店里坐了两个时辰,唬得店主人和店小二都不敢去跟郑屠报信;第二场就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,哄着郑屠切半天肉。另外还有一点,谁都看得出来鲁达是在戏弄郑屠、仗着经略相公的势修理郑屠,这对郑屠来说难道不算一种报应?

郑屠欺压平民,鲁达就借着自己的身份也“欺压欺压”他,好让郑屠这种恶人也尝尝其中滋味。这样一来,金家父女也早走远了,自己的气也出了(之前生了一夜闷气),郑屠又被他激得先动手了,打架的理由有了(一开始鲁达并没想到自己会把郑屠打死),简直面面俱到。

这才是鲁达最受人喜爱的地方,第一,他的“粗鲁”不是像李逵那样横冲直撞,而是粗中有细,考虑问题周全;第二,鲁达每次帮人,都不计较回报,尽全力帮助,在书中的背景下是一条真正的好汉,令人佩服。难怪明代书坊主袁无涯评价他:“真粗鲁,决好如假斯文万倍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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